8
三年后。
作为华东区物资调配科副科长,这次回乡考察让我既期待又忐忑。
「李秀娟?」
后排传来迟疑的呼唤。
转头看见张建军那张晒得黝黑的脸。
「真是你!」他操着浓重的乡音,
「去年同学会陈永杰还说你在当上科长了,没想到能在火车上碰着。」
三年了,这个名字还是像根刺,轻轻一碰就扎得生疼。
「这次回来能多待些日子吧?」张建军挤到我旁边的空位
「永杰可算盼到头了,去年他喝多了还说」
「同志,麻烦让让。」我起身打断。。
「去餐车吃点东西。」
这些年,我删光了和陈永杰所有的联系,再没听过半点他的消息。
所以我不明白,咋说他等我?
下火车时,同窗追上来。
「今年的同学会就在下周,你都回来了,一定得来参加啊。」
「行。」
同学会定在县国营饭店。
我故意迟到了半小时。
「秀娟。」
陈永杰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。他军装换成了灰布中山装,胸口别着县供销社的徽章。
我侧身绕过他推门,惊动了屋里的人。二十多张熟悉的面孔转过来,空气突然安静。
「咱们的能人回来了!」班长王国庆打破沉默,「听说你都跟港商谈合资项目了?」
「秀娟现在可是香饽饽。」妇联的刘大姐给我夹了块红烧肉,「省城多少青年才俊排队呢。」
陈永杰突然呛了口水,咳嗽声在包厢里格外刺耳。
我放下筷子,从提包取出牛皮纸信封。
「这次回来是办粮油关系转移,我爱人在粮站工作」
水杯砸在地上。陈永杰蹲下去捡。
三十出头的人,背已经有些佝偻了。
散场时雪下得更大了。
大家站在门口等车,陈永杰站在人群外围,看不清神情。
他忽然靠近我,像是下了很大决心,深吸一口气开口:
「我送你吧。」
话音刚落,黑色红旗轿车停在面前。
车窗降下,男子声线低沉磁性,唤我:
「秀娟,回家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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