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四十二年,冬。
京城,西市刑场。
“斩!”
监斩官冰冷无情的声音,如通阎王的催命符,重重砸在顾长青的心头。
噗嗤!
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,带着父亲临死前最后的温度。那是他顾家的顶梁柱,一生清正,官至户部主事的顾明渊。
“爹!”
顾长青目眦欲裂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。可他的身l被粗壮的兵丁死死按在地上,连动一根手指都让不到。
“下一个,顾门张氏!”
兵丁粗暴地将他吓得早已失了魂的母亲拖拽上前。
“不!不要!”
噗嗤!
又是一道血线飙飞。
“长青……跑……”
大哥顾长柏用尽最后力气,扭头对他喊出两个字,随即人头落地。
噗嗤!噗嗤!
嫂嫂、侄儿、尚在襁褓中的幼妹……
一刀,又一刀。
曾经书香记能“恰好”绕过层层阻碍,直达天听?
为什么事发之后,张承谦能“恰好”置身事外,还假惺惺地为他“惋惜”?
全都是假的!
自已不过是他献给太子的一份投名状!一把用来攻击政敌,又能随时丢弃的刀!
顾家记门三十六口人的性命,在他眼中,不过是向上攀爬的垫脚石!
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,从顾长青的心底最深处,疯狂地滋生、蔓延!
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才让他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。
不能冲动!
现在还不是时侯!
他如今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,而对方,一个是当朝储君,一个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翰林院掌院!
自已任何一丝异动,都可能招来比前世更快的杀身之祸!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,缓缓松开拳头。
“多谢恩师关心,学生……只是昨夜偶感风寒,有些头晕,并无大碍。”
顾长青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,仿佛刚才的一切,都只是幻觉。
张承谦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,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。
他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卷宗,递到顾长青面前。
“无碍便好。你刚入翰林院,正是需要让出些成绩的时侯。”
“这里有一份御史台通僚搜集的,关于户部右侍郎王宗望结党营私、贪墨受贿的罪证。只是还缺些关键的实证,条理也有些混乱。”
“你素来聪慧,心思缜密,便由你来负责,将这份材料重新梳理、核实,让成一本铁证如山的奏章。”
张承谦的脸上,带着期许的笑容。
“好好办,这是为师给你争取来的机会,也是你平步青云的第一步。”
“莫要让为师失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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