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那年他被圈禁在宗祠,是孟照晚带着三万铁骑杀回京城,握着他的手说:“殿下,我带你出去”。
他夺嫡路上九死一生,是她背着战略图,三日三夜不曾合眼。
他登基那日,她站在他身侧,笑起来眼里有星辰……
从前种种回忆,此刻像钢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。
他忍不住扑到床前,颤抖着抚上她冰冷的脸颊,眼底满是哀求。
“你醒醒,朕错了……朕答应你的宝马还未送到,你怎么能死?”
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,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,皱着眉说他“胡闹”。
此刻,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,任由他的眼泪砸在她的脸上,汇成蜿蜒的小溪。
帐外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,落在女人苍白的脸上,诡异到安详。
顾君辞抱着她僵硬的身体,第一次尝到了。
比断骨更痛的滋味。
6
悔恨如疯长的藤蔓,死死缠绕住顾君辞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他紧紧抱着孟照晚的身体,指尖一遍遍抚过她早已冰凉的脸颊。
禁军统领的脚步声在帐外响了又歇,他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他想查查是谁下的毒。
哪怕,人已经回不来了。
他后悔让她去那蛮族和亲,后悔那日清晨没看清她眼底的死寂。
更后悔自己这些时日被猪油蒙了心。
竟没发现她日渐单薄的肩背、越来越少的笑容。
不知过去多久,苏莺莺宫里的人已经来请了三次,说备好了庆功宴,只等陛下。
可他没有理会。
只在第四次来时终于抬了眼。
“告诉皇后,朕今日乏了。”
帐门重新合上,他忍不住将孟照晚的身体抱得更紧,生怕她在下一刻便会化作青烟消散。
将头靠在女人的颈窝时,他好似还能闻到那残留在发丝间淡淡的草药香。
他记得,这是她五年征战留下的味道。
从前,他只觉得安心。
可此刻,这气味却像针一样,密密麻麻地扎着他的神经。
为什么会这么难过?
他一遍遍地问自己。
明明孟照晚死了,苏莺莺该安心了。
她再也不会整日与他置气,说镇国将军的兵权功高盖主。
他也终于能遂了年少时的愿,守着那个曾对他预言“未来”的神女。
可心口那处空洞却越来越大,冷风倒灌进去,疼得他喘不上气。
于是,他看向了身旁一位始终沉默的老将军。
“陛下。”老将军的声音沙哑,“您对将军有情,她走了,您自然会痛。”
有情?
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顾君辞脑海里炸开。
他猛地僵住,恍惚间好似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。
他立刻屏住呼吸,仔细瞧着她。
可终究不过是奢望。
她没有动,她还是那样安静,安静得让人心慌。
泪砸下之前。
他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苏莺莺。
是那个在他被圈禁时,偷偷告诉他未来天命的少女,那个他少年时代的执念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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