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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（第1页）
7
从那天以后，谢闻州开始出现幻觉。
在开会时，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我坐下他右手边低头看文件的身影。
独坐办公室时，仿佛听见我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走近。
最严重的，是有一次他在浴室的镜子里，恍惚间看到我站在他的身后，微笑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。
谢闻州猛地转身，但能拥抱的只有一片冰凉的空气，什么都没有。
巨大的失落反扑着尖锐的痛，谢闻州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，蜷缩着，将脸深深埋进膝盖，发出困兽般压抑而绝望的低吼。
当晚，谢闻州因为高烧住院。
而彼时的我，刚刚出院。
即使我当时的速度已经够快，但逃出来的时候背部还是出现了大面积烧伤。
医生说，可能会留疤。
我笑了笑，其实没有多在意。
肉体上的伤迟早会愈合，但我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自由。
跟着谢闻州的那十年，虽然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，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学会了很多东西，足够让我自己一个人很好地生活下去。
飞机升腾而起，看着舷窗外无垠的天。
心脏跳的厉害。
这十年来，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而活。
那边，心理医生紧皱的眉头打了死结，笔尖在诊疗书上滑动。看向对面枯槁的谢闻州，低声劝道：
“谢总，您要接受学会您爱人的离去。”
“妄想症到了后来，只能依靠药物压制了。”
谢闻州沉默了许久。
就在医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，谢闻州开口了。
“胡说。她只是我的下属。”
“我骗她的，我不爱她。她是个靶子、是个替死鬼而已。”
医生长叹了一口气，将药物的分量加重了些。
临走的时候，谢闻州看着桌上放松精神用的檀香。小小一炷，插在香案上。橘红色的光粘连着灰色的香灰。
谢闻州突然开口道：
“医生，我的爱人死在一场大火里。”
“人活活被火烧死，会不会很疼？”
“她很坚强的。公司最难的时候，她陪着我去南非谈生意。黑帮捅了她三刀，一刀在腿、一刀在手背，还有一刀差点捅瞎她的眼睛。她痛得浑身发抖，一句抱怨都没有。”
医生愣住了。
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谢闻州没等到他的回复，目光从燃烧的檀香上撤回来。
空洞而麻木。
“肯定很疼的。”
“我昨晚梦见她了。她那么坚强，可还是浑身是血，哭着跟我说好疼。”
“到点了，我要去接晚辞下班了。”
谢闻州匆匆起身离去。
而他口中的接我，也就是站在墓碑前，同我说说话。
这是个空坟。
我留下的东西太少了，一本日记、一枚戒指，谢闻州舍不得葬下去。只能立了一座空空的坟墓。
谢闻州抬头摸上墓碑上的照片，冰冷一片。
“晚辞，我爱你。”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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