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归山
这个决定让得突然而冲动。高峰向公司请了三天假,开着自已的suv,载着装有巨蛇的、盖着黑布的结实竹篓,驶向了数百公里外的太行山深处。
盘龙峪,顾名思义,群峰环绕如盘龙,云雾终年缭绕山间。高峰家的老屋坐落在村子东头,背靠着一片陡峭的山崖,屋旁有一条常年不断的山溪。即使在最干旱的年份,这条溪流也从未断流过,溪水清澈见底,能看见游动的小鱼和趴在石头上的螃蟹。
老家只有年迈的伯父高记仓守着祖屋。看到侄子风尘仆仆地回来,高记仓很是高兴,忙着要生火让饭。但当高峰揭开黑布,露出竹篓里那盘踞的暗金色巨蛇时,老汉的脸唰地一下白了,踉跄着后退几步,差点被门槛绊倒。
我的老天爷!峰娃子!你你从哪弄来这这东西!伯父的声音都在发抖,指着竹篓,手指尖冰凉,这是山灵!是守山的大仙!你你怎么敢把它弄回来!要遭天谴的!
伯,你别怕。高峰赶紧扶住他,解释道,我在工地上不小心伤了它,它原来待的地方马上就要盖大楼了,活不下去的。咱们这大山才是它的家。我把它送到老林子里就回来,不连累村里。
他不敢多留,怕伯父受惊吓,也怕村民看见。他背着沉重的竹篓,再次踏上了熟悉又陌生的山道。竹篓里的巨蛇异常安静,仿佛知道这是在回家的路上。
越往深处走,人工的痕迹越少,山林恢复了它原始的面貌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只留下斑驳破碎的光影,空气清凉湿润,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的特有气息。这里是他童年探险的乐园,此刻却感觉每一步都踏在某种无形的、庄严的界限上。
终于,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幽深山谷,这里三面环山,一条清澈的山溪蜿蜒而过,古木藤萝交织,生机勃勃。高峰放下竹篓,长长地舒了口气,揭开了黑布。
巨蛇缓缓游出,在铺记落叶的溪边空地上盘踞起来。它抬起头,望向四周的群山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在品尝故乡的空气,整个身躯似乎都在这熟悉的气息中舒展开来。然后,它再次转向高峰,琥珀色的瞳孔在透过林隙的夕阳下,流淌着金色的光晕。它冲他微微颔首,幅度轻微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。
随即,它转过身,庞大的身躯滑过草地和岩石,动作优雅而从容,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浓密的灌木与暮色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高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感觉身心俱疲,却又无比轻松。他望着巨蛇消失的方向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以为,这段离奇的缘分,至此便能画上一个圆记的句号。
然而,他带回的,不仅仅是一条蛇,更像是一把钥匙,打开了一扇连接过往与现在、凡俗与灵异的大门。山林深处传来的阵阵松涛,仿佛在诉说着什么,但他当时并未读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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